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卅日(十二)

TF双波主/威红 拟人武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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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枭 = Laserbeak = 激光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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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


“不要急。”震荡波轻轻按住灵枭的肩,答道,“现下我们也只能听他的收拾铸室,等阵从外面破了,再设法助他。”回声阵将铸室内外都隔绝开来,他们若从内部强行突破,其结果与博派从外破阵相同,都会伤及声波,铸室更会即刻落入博派掌握,白费了谍首干冒偌大危险为他们争取工夫。

他环视铸室,目光停在靠墙中间摆满火药样品的架子上:“跟我布置吧。”

 

却说博派此次来攻,来的人比狂派现在分堂的人还多,更是拣的武功好的,狂派这边却有不少辎重、匠人等杂职,根本招架不住,顷刻间便被压制在铸室所在的后院之外。博派众人进了院子,向铸室喊话要里面的人出来。

见无人应声,擎天柱和铁皮便破门进了密道。擎天柱举着灯当先而行,走过一个转弯,见前方是死路,当即觉得不对。他一面向来路上退,一面叫铁皮小心,两人回转身,却见密道入口也被封死了。

两人不欲轻举妄动,便停住了脚步。博派当家略一思忖,道:“方才并无机关移动的声响,可见入口未必真的封住。或许是阵法。”说罢静气凝神,查探周遭气流的走向。

密道里一片沉寂,过了不知多少次呼吸的功夫,擎天柱终于觉察到气流中一丝异样的波动。他顺着气流的来处贴掌在墙上,运起内力去推那墙。

气流波动顿时加剧,连他手中灯盏的火苗也微微摇晃起来。

他便知找对了阵法的破绽,随即在壁上连击数掌,在他深厚内力冲撞之下,阵法破绽愈大,终于叫他觑见阵眼,一掌劈落。

他手头却无打上石壁的触感,反而好似击在一道真气的屏障上。他那一掌蓄足了内力,此时便直直撕开了那道屏障。

阵法一破,他眼前景象瞬转,竟见狂派谍首站在身前,自己正直向他当胸击去。

他不想伤人,但亦无法骤然收手,否则若对方趁他强自卸力、回气不及时出手攻击,他便无自保之力了。

然而此时声波根本连站都站不稳。他在头部经脉有伤、尚存晕眩时强开回声阵,维持阵法每一息所耗内力都远比平日为多,效果也不如以往,否则也不会这样快就露出破绽。此时阵法一破,他便如灵枭所料,顿感真气逆冲,脏腑如遭重击,一股腥甜已涌上了喉头。

见博派当家掌挟罡风疾速劈来,他勉强提气闪开半步,那一掌便打在他右肩和锁骨之间,他听到自己骨头的断裂声时,人已倒在地上。

擎天柱方俯身要擒住他,突闻前方锐器破空声响,只得起身急闪,堪堪躲开了袭来的几道劲风,一只衣袖已被划破。那破空声依旧未停,逼得他和铁皮连续旋身闪避,直退到了铸室之外。

后院中博派众人严阵以待,却见大当家和铁皮退出了密道门,随即紫衣堂主打横抱着谍首大踏步走了出来,身材细小的密探背着包袱紧跟在后面。谍首胸前衣襟上尽是血渍,鲜血犹自从他面具边缘的唇角下方淌落。

震荡波方才发出左腕机关盒中的透骨钢镖,将进来的两人逼出了密道,现下已将腕上的铁钩收折起来,左臂托着声波上身,右掌中赫然抓着一个带引线的铁球,正与日前试爆的新火炮一般大小。

擎天柱退到己方众人身前:“久见了,好友。”

“久见了。不过叙旧改日吧。”

震荡波的语声冷然无波,他微微转动右掌,一个火折子夹在两指之间,火芯已经被他吹明了,离炮捻不及一寸,屈起手指便能将引线点燃。

“想来你们已探得我那天试爆火炮的情形,该知道它的威力,落地处一丈之内绝无生机。让路,否则玉石俱焚。”

博派当家叹了口气:“我等并无意伤人,只是不能容威震天持有威力如斯的火炮,为祸武林。”

紫衣堂主只哼了一声,并不答话。见震荡波无妥协之意,他若真点燃火炮抛到己方人马中间,必然死伤者众,擎天柱也只能先退一步,叫众人让路。

“把炮车赶到门口。”震荡波对灵枭道。灵枭便奔入博派众人让出的通道之中,当先往院外去了。震荡波方自也走到众人中间,铸室中突然隐隐发出了炸裂声响。

“为性命着想,都退到院外去。”紫衣堂主依旧面无表情,步伐不停,目光亦不曾转动分毫。他话音未落,铸室中一发惊爆,房顶掀了一个口子,便有浓烟和火从中冒了出来。

擎天柱知他必然在铸室动了手脚,只得令众弟子撤出,随着震荡波和被堵在门外的狂派门众,一齐退出了分堂外院的大门。

灵枭已将先前试爆火炮时装炮架的轻便马车赶到了门外,震荡波将怀中的人交给手下,待手下将声波送进车中时,后院已经又传出数声炸响,浓烟和火光愈烈,大约相隔几里都看得见了。

此时往北山方向三五里外之处,突然升起一道紫色光流,在半空炸成火花,接着又是第二、第三道。

三道紫色旗花火箭,这是狂派总堂的标志。显见得狂派首领一行已知中计,派人回来增援了。

博派众人之中,不知有多少心中暗自长叹,看来此次纵虎归山又是势所难免。

震荡波上了马,终于对擎天柱道:

“两刻之内,别靠近铸室。之后里头也该炸得差不多,扑火的事,就劳烦你了。”说罢便与众人策马往北山而去。

在声波用阵法阻住博派的工夫,他已和灵枭将铸室中剩余的火药尽数撒在地上,又布下了引线。阵法一破,他去救声波,灵枭便将引线点燃。他设计了撒药和布引线的位置,使得火药必会被尽数引爆,又不会在他们未退远时便瞬间爆炸太多,令他们引火上身。如此一来,整间铸室连同他们无法带走的器物,都将炸毁燃尽,不会为博派缴获,或者窥见震荡波营造这些器物的法门。

分堂位处偏僻,但若铸室的火不灭,终有机会延烧到附近的村落。博派身居正派,自然不会容这等祸事发生,若牵制住他们在此扑火,己方撤退也会更加安全。

 

分堂众人与来援的翼队会合之后,一行人往北山而行,震荡波方才有暇到马车中查看谍首的状况。

声波还醒着,因为伤势厉害,不便坐直,震荡波便挤到他身侧,扶着他靠在自己右肩上。轻车车厢窄小,两人并排紧挨着,谍首几乎半个身子都沉在他怀里。

震荡波探了他脉象,又检视了他被擎天柱打的掌伤,便知他一时没有什么危险,骨头也只是断在里面,没有错位,将养着便能慢慢长好,才放下心,道:

“多谢,这次全亏得你。”若非声波豁命用阵法拖延时间,铸室必然落入博派掌握,新造兵器之秘也定会不保,“但日后莫再如此冒险了。”

“这是我该然。”声波勉强抬起脸转向他,“谍首跟前,不容狂派机密有失。况且此番损失我难辞其咎……我被俘负伤,拖了你研造的进度,试炮那天更没察觉博派盯梢,反而让你的手下大意了。是我该向你赔罪。”

确实,震荡波心道,当日他们一行出外试炮,竟无一人察觉有人跟踪。当时声波听力未复,刚能听清人说话,自然发现不了盯梢,而他的伤势是秘密,手下们并不知情,却深信谍首绝不会错过一点风吹草动,声波平日的能为,此时却成了他们疏忽的缘由。

而自己……震荡波不想承认,但他当日确是由于太过注意声波而分心了。

“你不必都揽在自己身上。”他答道,“若是别人被博派所俘,大约早就抗不住摄魂术而招供了。没发现盯梢,我这个主事的责任更大,就算致使手下疏忽,也是我邀你去看的。”

“你不知道……”声波咳嗽了一下,唇角又有血溢出来。震荡波右肩被他压着,取不出怀中的帕子,便抬手去拭他的唇角,却被他一把抓住了。谍首满是冷汗的掌心紧贴在他的指背上:

“……我害你,可一而不可再。便是拼了命,也偿还不了当年……”

“说清楚。”震荡波顿感他言下之意不寻常,声波指的是哪一个“当年”,害了自己什么事,又一直瞒到今日?

他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。

声波似是在迟疑着,向车门微微偏了偏头。

“是灵枭在赶车。”震荡波道。这马车也改制过,比寻常车子更为坚固而隔音,便有耳力极好的人听得见里面动静,也得在车夫的位置,现在赶车的是谍首最信任的手下,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。

声波深吸了口气,终于道:

“在你还是武林盟坛主时,我读过你的心。”

震荡波面色一沉,谍首的话仿佛一块巨石,落在他古潭死水般的心头。他的猜测呼之欲出,却只能由着声波说下去:

“当日御天敌召你来,套问你藏匿反抗武林盟之人的所在。其时他命我躲在暗处观察,等你走后,他便要我说出对你读心的结果……判断你哪一句话是真,哪一句是假。”

他的语声已因苦痛而低哑扭曲,身体也起了颤抖:

“我对御天敌说了实话。他知道你的秘密远比我多,我若编谎,极有可能圆不了,从而暴露自己,乃至暴露狂派在盟中全部暗地的经营……他根据我的话,猜出了你藏匿他们的地方。”

震荡波永不会忘记那一日。当日御天敌率重兵冲入反对武林盟苛政的义士躲避之处,虽然他们已事先得了警讯,多数人安然撤离,但仍有人被御天敌拿住,用来威胁自己就范。为免同志丧命,自己束手就擒,被投入重牢,而第二天……

便是皮影戏。曾经的豪情热血,悲哀喜乐,从此与他远如隔世。

“御天敌对你下手时,我也在暗处……目睹了全部。”声波面对着他,虽然看不见谍首面具后的眼,他却觉得到那双瞳子正不转瞬地看着自己。“我知道是普罗透斯向御天敌献计加害的你。当日见他阴谋得逞的嘴脸,我真盼他不得好死,可我……我害你至此,又有何资格恨他,又如何能厚颜……对你……钦羡仰视……”

他颤抖得愈发厉害,气息也更加乱,攥着震荡波右手的五指苍白,凉得如铁扦一般。

眼见再下去声波便要走岔真气、内伤加剧,震荡波当即抽开手应承道:

“我省得了,你先歇着吧。”

随即拂过他脑后的昏穴。声波微微挣扎了一下,终是不甘愿地身子一沉,昏睡了过去。

震荡波扶住他重新靠稳了自己,伸出手笼着他,心内罕见地陷入了茫然。

纵然极冷静以至于无情如他,若说心中没有震动、没有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自白者,也是自欺欺人的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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