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冥之八月 第5章 月光如绞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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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 月光如绞 – Moonlight Noose – 

(1)


两天后,潘多拉·艾纳希公主启程返回萨罗尼克,国王派了加伊拿亲王带队,护送她直到王国北境。这样安排一来表达对公主的礼遇,二来也让拉达曼提斯在归程时能回一趟本家,与先前返回的老夫人一起处理年度的家族要务,再接她到王都共度新年。

萨罗尼克使团曾与多罗美亚王互赠过见面礼,格里芬给公主的礼物中,包括了名贵品种的百合鳞茎,是王宫的花匠培育的,埋在保温箱的泥土中,可以保护球茎安然北上,直到海因斯坦的温室。

分别的时候,潘多拉说:

“我将向我国陛下禀报出使的详情。如您不弃嫌,请容我同时向他请求许可,邀您回访海因斯坦。希望您到来的时候,能看到您的百合花在海因斯坦的园中盛放。”

“十分荣幸,我也很期待。”米诺斯微笑道。

 

公主离开后的第二天,就有年长的贵族在御前会议上说,萨罗尼克显然在谋求交好,既然陛下对公主邀请回访的意愿从善如流,不如主动向对方发出访问的国书。比起等公主邀约,这样更绅士,更能向各邻邦展现大国的风范。

您是希望王后之位别再空悬,免得其他家族的女孩捷足先登,又想抢先博得新王后的交情吧,在场不知多少人腹诽道,但其中相当一部分又不得不承认,他们也有同样的意图。

国王却表示,他虽然乐意回访公主,但两国数年前有军事龃龉,至今仍有一段边界未定,破冰之事还是稍为矜持,视对方的反应再做打算。

朝臣们面面相觑,纷纷将目光投在几位王公代表,尤其是弗莱格森世子身上。虽然场内一派谈论外交的口吻,但众人心知,事涉王室家务,只有大家族才有资格置喙。现在加伊拿亲王已经送公主北上了,弗莱格森是在场排位最高的家族。

世子也知道自己得表态,于是站起来说:

“陛下,或许您担心,如果主动交好,以后协商边界时,就难以强硬姿态为我国争取领土。可未定边界正是在北疆,加伊拿和海因斯坦之间。固然两国都早已不再封地自治了,联姻不会改变领土的归属,但海因斯坦对封地周边总该有很大的影响力,无论边界怎么划,我们实际在争议区也不会吃亏吧?而且那片领土是荒地,几乎毫无出产,海因斯坦的税收却颇丰,他们本家分享的税收份额就是您的了。”

国王起身走下中央的王座,停在他面前,语气严肃。

“克利夫,你的看法我恕难苟同。萨罗尼克的军事比我国更加集权,封主的军队很有限,争议区附近也是他们的国王军驻守,所以海因斯坦的意愿未必有多少用处。至于你认为,那些财富胜于贫瘠的领土,倒回封地自治的年代,你弗莱格森可以给我多罗美亚家这种建议。但现今国家一体,任何家族,包括王室,都不能擅自决定领土的去留。”

他撤后一步,转身环视全场:

“在场诸位,连同我在内,谁也没有立场替王国的一千多万子民决定,哪一寸领土没有其他的领土重要,无论是贫瘠的,还是富饶的。”

 

同一周的周五下午,国王将巴路隆审判官召到书房,询问裁判庭和其他关于司法的汇总事务。

两人忙到傍晚,国王搁下笔,望了望半黑的天,吁了口气。

路尼正在旁边的桌旁写文件,闻声抬头,正看到米诺斯挺直腰杆揉着眉心,一副疲态。

十一月已经过了一大半,上至御书房,下至各官署,都进入了年终的忙碌之中。审判官知道,国王先前陪公主时压下了一些事务,现在要赶上,又少了加伊拿亲王的协助,情况就更变本加厉,这一周似乎天天办公到深晚。平时他那个样子也不稀罕;他甚至把书房背后的隔间改成了卧室,方便忙到太晚时休息,不用再穿过花园上山回寝宫,而且隔三差五就要用一次。

“我来给您按一下吧。”

听法官这么说,国王想他是个老文书,大概学过针对伏案疲劳的按摩手法,而自己肯定是在毫无章法地乱揉了。

他点了点头,放松肩膀靠在椅背上。审判官起身走到他的座位后面,将手覆上他的眉头,用娴熟的手法为他按摩眼周、头侧、直到脖颈和双肩。

“手艺真好。”米诺斯咕哝道,忽然伸手向后,拈过审判官垂在身前的一段银发:

“路尼,你从来不熏香?用什么洗的头发?”

“是的,几乎不会。我用的是橄榄油皂,里面加了洋甘菊。”路尼停下了手,他昨天确实沐浴过,虽然自己都没留意香皂的味道,但是陛下不时会显露战士般的异样敏锐,对此他并不惊讶。

“干净得叫人舒服。”米诺斯松开手,让发丝从指间滑落。能留住清淡的皂香,说明审判官既不用富贵人家流行的熏香,自身的气息也淡,那是他长年爱好整洁、饮食清素的缘故。

“不止头发。你整个人都是。”国王维持着喃喃的语气,“没有比和你待在一起更令人放松适意的了。”

法官心里忽然掠过一抹暗自欣喜,紧接着却是一阵惶然。他清楚那抹暗喜并非应有的受宠若惊:陛下对自己的信赖早就表达得清清楚楚,也告诉过自己太多的秘密了。

他所欣喜和惶恐的,是几天前的舞会中升起的莫名失落,其后一直若隐若现地压在他心头。陛下刚刚的话,或许只是因为忙得头昏脑涨,才会对亲信臣子随口而出,却将他的失落扫到了一边,也点醒了他,自己的失落正是因为自觉与大家族的人出身天差地别,所思所想毕竟不同,无法给陛下最多的安慰。

因为他想成为最能安慰陛下的人。

凭你的出身,这念头是在玩火,他对自己说道,你得说点什么把这个念头撇清。

“……陛下。”他讷讷地开口,“这我可当不起。您的兄弟和……未来的王后陛下,听到您这话要抱怨的。”

“你说艾纳希公主?”

米诺斯坐直了身子,微微偏过头,语气中的慵懒荡然无存。

察觉到迅速转冷的气氛,法官心里一凉,不禁暗骂自己莽撞:前两天御前会上刚争论过主动回访公主的事,虽然并非针对公主本人,可现在提到王后,也摆明了找陛下心烦。自己也算出言谨慎的人,刚刚怎么就忍不住,非要提起来呢?

他退到御座旁边欠了下身:“抱歉陛下,我不是故意对王室的事妄加议论的。”

“好了。”米诺斯摆了下手,压下语气中的一丝焦躁。“不说这事了。明天下午有没有空,要去大学吗?”

审判官才放下心,听到这话,又有点惊喜:“您也知道校长对新法的公开演讲?”

“我可不会忘了我的叔祖。”国王笑了笑。

诺索斯大学校长、法学教授修普诺斯·梭蒙·多罗美亚,如其姓氏,是王族成员,虽然年纪才五十出头,辈分却很高,是国王的远房叔祖。校长是名誉职位,他本人身份尊贵,却不问政治,潜心学术,在全国法学界乃至司法界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。他每个月在大学里做一次公众演讲,路尼几乎从不错过,何况今次的话题正是裁判庭主持修编、刚刚实施的新法。

“一起去吧,我也想听听他们对新法怎么看。”米诺斯说。他捕捉到路尼神色中的犹豫,便问:“有问题么?”

路尼赶紧摇了摇头:“只是……如果您不希望别人认出您来,恐怕要改改装。”

“我会的,被发现了大家就没法安心听演讲了。你呢?”

“我打扮得不起眼些,但不能改扮。否则万一被发现,倒显得鬼鬼祟祟。”法官去听演讲很正常,不怕被指认,但听众很多是相识的司法职员和师生,他得尽量避免他们注意到他,进而注意到同行的国王。

 

第二天下午,两人在大学大演讲厅前的柱廊里碰头,对彼此的装扮都是眼前一亮。

审判官依然穿着学者式的长袍,套了白罩衫和水蓝色高领长坎肩,秀气的脸在高领和黑毡软帽中间,愈发显得只有巴掌大;长发扎起来搭到身前,塞进高领里头,加上软帽的遮挡,一眼难辨发色。这异于平日的浅色穿搭,确实叫人难认了许多。

平日好穿明亮浅色或冷色的国王,却披着深红绣金的长外套和黑绒斗篷,配着最时新的大翻边蕾丝领和半跟鞋。他头戴宽檐羽毛帽,帽檐的阴影遮住了眉眼,白金色长发则藏进了浅啡色的波浪假发下面。

这身穿戴富多于贵,却是为了冲淡他自身的夺目气质。见路尼难得直视着打量自己,米诺斯问:“看起来很奇怪?”

“不是。”路尼认真地回答,“您想扮作一般潇洒的世家公子,别太显眼。但只要走近到能看清您的下脸廓,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对您注目的。”他垂下目光,自己也不禁一笑,“但愿这么说不是冒犯,太过俊美,这时候真有点麻烦。”

米诺斯笑出了声。

“这称赞我就笑纳了。”他突然凑近审判官,低声说,“无论真情假意,这话我听过太多次了,可不知为什么,是你说的我就格外高兴。”

见路尼又开始不好意思地低头,他收起了戏谑,撤开一步,“如果遇上熟人,就说我是安提罗拉的格里菲斯。”安提罗拉是艾亚哥斯王子的领地,在王都南边不远,大约有一百间农庄。

两人随着人群走进华美轩敞的大演讲厅,找了后排较偏的位子坐下。过了一会,有位穿镶金黑袍的年长学者走上台,小声议论的听众们立刻安静下来。

学者有一头浅金的长发,仪容儒雅而偏严肃,正是修普诺斯教授。

 

【碎碎念】

米诺的微服大体是17世纪初向巴洛克服饰过渡的风格,比起16世纪夸张的填垫式服装和圈形硬领,本人明显喜欢前者。本文采用1600年左右的生活细节,所以说米诺穿的是最时新的款式。

修普诺斯之中名取自Somnus索莫纳斯,罗马睡神名,也表示睡神标志性的罂粟花。这个中名考虑了很久,音节总不顺畅,可能还会再改,但其实后文中几乎不会用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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